第476章 夷朝(2/2)

他是个郎君,自来被陛下教导着要生杀予夺,所以陛下要杀他,他可以谋划着出京,如何拥兵,如何自立,如何生存且反扑……

可五娘是个娘子,且心性敏感多疑,凡事自省之人,有什么痛楚,她都深埋于心。

姬瑾不知道,当她知道最信任的外公从一早就将她推出去时,她当时是什么样的心境。

“前朝巫蛊之乱,你可听说过。”钱越却在身后突然扬声。

姬瑾猛的回头,巫蛊之术被禁,他是知道的,可前朝本就以巫蛊兴的国,后头虽并未大兴巫蛊之术,何来“乱”之说?

“前朝太祖以巫蛊之术立身,从南疆出,以巫蛊治病救人,从而开教立派,后带信众兴兵反了之前的暴凌皇朝。”钱越似乎对这种往事如数家珍。

看着姬瑾冷 声道:“夷太祖立夷朝后,南疆本以为会受利,却并没有,他只是从南疆选取巫蛊之师,前往大华,开学设馆,为华人医病理事,却又规定他们不能使用巫术,以免引起华人恐惧。”

“他走出之后,自然有文臣相辅,世家相佐,他已然知道巫蛊可以立派,却不能兴国。”钱越说到这里却几乎是嘲讽。

“夷仁宗之时,夷朝立百年,不过四代。那年南疆连绵大雨,民不聊生,有蛊师入京,求夷仁宗迁夷民入华,暂避灾洪。可华人惧怕,仁宗不允。”钱越半张着嘴,沉吸了口气。

过了半晌方才道:“南疆众土司无法,只得派出会华语的蛊师入大华,与夷教一般,行走四处治病看事,换诊金收信徒,将得来的东西送入南疆。你们现在看的那本禁书《巫蛊纪事》,就是那一批人根据所看之症写而分发的,可此举惹得仁宗大怒。”

“仁宗派凤隐卫暗杀所有进入大华的蛊师,后又让派凤隐卫潜入南疆,射杀南疆会巫蛊之人,以绝巫蛊再立教之可能。只有巫圣一脉为求生存,向夷朝称臣,从此巫圣须年年入朝参拜。”钱越说到这里,双目闪光。

扭头看着姬瑾:“从那之后,夷民再未入过大华,你所见钱氏济仁堂的巫医,其实只是在溯阳收的华民。当时整个南疆皆是哀嚎,与大华几乎绝立,再不与大华通,连溯阳都不入。”

“而夷仁宗,因此举稳定世家所需,治了巫蛊之乱,从而谥号为仁。夷朝以夷为号,却从未想过夷民所需,以巫蛊开国,却又断绝巫蛊之术,大华立后,更是连夷朝称号都取消了,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朝政皇权。”钱越低呵呵的笑。

似乎说着什么笑话:“他的仁,是用南疆上万蛊师的命换来的,你说南疆要自立,你可知现在凤隐卫在何处?就在你那皇帝爹手中!”

“你可知,为何当初阿摩逃回南疆,要创凤涅卫。”钱越声音越发的高,指着姬瑾道:“她也怕的,可她想过她的女儿会被杀死,却没想到,死的不是凤隐卫的手下,而是人心之下。”

姬瑾低垂着头,看着钱越,这位老人虽裹着缠头,却依旧可见两鬓成霜。

前朝旧事,已随风去,可有些东西却已然浸入了骨子里,比如夷民不入大华,或是夷民不再信任朝堂。

“你想自立,没有人会帮你。”钱越拍了拍拦杆,有些可笑的道:“他们大概就想这样碌碌无为的地里刨食吧,你又何必将他们拉入战事之中,还是一场不知胜负的战事。”

“就算你成了,南疆开立,必引入华人,开学立教。”钱越看着河边丢着石子玩跳的孩子童,苦声道:“那在你所说的几十年后,这里的夷民就不会这么淳朴。”

“就像夷太祖,他走出南疆时,想的只是谋一口吃食,可最后,他想的是皇权在握,延绵万年,已忘初心。”钱越嗤笑了一声。

似自嘲又似无奈:“南疆现在就很好,我会以商通道,做得更好,但不会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