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万物刍狗(1/2)

谢晓聪的状态很差,血液从袖子里顺着手臂流淌落地,手还捏的死紧,即使陆夙能拉开他,这人还是盯着那边看。

偏偏那人越喊越大声,别说他,自己都想动手了。

他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咒骂起容玲,哭哭笑笑,脸上因为激动红透了。谢晓聪的脸色却越来越白,泪水夺眶,缓缓靠近那人。

那人缩成一团,对他的靠近毫无所觉,谢晓聪的悄无声息,极为清醒。直到动手,陆夙才发现他已经疯的彻底了。

谢晓聪不知何时捡了她扔在地上的断剑,用它割了这人的脖子,又反复的从他嘴里捅进去穿透后脑,那只受伤的手将他死死按在墙上。

容玲站在他身后,弯不了腰,也不敢触碰他。但她已经死了,跟其他骷髅一样,无法沟通,只会听命令。不同的,怕也只是残留的执念,她很在意谢晓聪。

陆夙让她退后一些,蛮力将他们分开,巧劲打了他的手腕让他松开剑后才发现,这家伙捏的是剑身,它根本没有剑柄!

“容玲已经断了一只手,你现在也要废了双手吗。”她扭着他的头,让他看着已经变成骷髅的容玲。

她对着他的目光,竟是后退了两步,而谢晓聪怔然之后,跌跌撞撞扑过去,双手颤抖抚着她的脸。

冰凉的骨头,看不出一丝容玲的痕迹,反倒让血沾染了纯白,他慌乱的想要抹去……可他的手上全都是血,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越擦越乱,越抹越多。

谢晓聪的眼泪模糊了视线,看着眼前血糊糊的白骨,无力的坐到地上痛哭,那种悲恸充斥着绝望。

陆夙做了与时停一样的事,见到了另一个林木深,可这次,谁又能去安抚他呢?

出人意料的,陆念渝动了,他一手搭着容玲,一手摸着谢晓聪的发顶。他的哭声止住了,猛然抬头顶着一双哭红的眼睛看着容玲发呆。

“……对不起。”谢晓聪嗫嚅着道歉,眼泪又不住往下掉。容玲抬起手,笨拙的为他擦着泪。

“可我......辜负了你的苦心,我不该,杀了容亦。”

“你…我…呜呜……我怕你会讨厌我……”他想去抱她,被陆念渝阻止了,怯生生的收了回去。

没过一会儿,他脱力摔在地上,把谢晓聪吓得惊叫一声,慌忙扶起来:“渝哥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你认识他?”

“……嗯,我见过他来找渊哥,渊哥只说他叫念渝,比我们都大,别的,就没了。我们能顺利跑出来,就是他帮了我们。”谢晓聪见他晕过去,愧疚心更重。

“他的耳朵,是为了救我们才听不见的。我跟她,欠了渝哥好多。”

陆夙不动声色:“能详细说一下吗?”

“有一次我们悄悄跟着时小姐去了顶楼,听到了好多奇怪的声音,很疼,想走却怎么都找不到离开的路。是渝哥及时出现把我们带回去的,他当时流了好多血,时小姐就来了,再之后,渝哥没有出现过。”

“我问了好多人,都不知道渝哥怎么样了,时小姐她……她告诉我,渝哥听不见了,所以不想见人,需要静养。最后一次,是林哥说,渝哥又救了我们。”

他将陆念渝扶到一个干净的地方,自己在地上一寸寸搜寻着什么东西。

陆夙隐约知道他想找什么,给他指了地方,谢晓聪道谢,感激的笑了一下,蹲在那里,一点点把容玲碎掉的骨头捡起来抱在怀里。

看着容玲被陆夙带出来的地方,忍不住流泪,却记着她还在旁边看着,胡乱的抹掉了。但他不知道,手上半干的血也让他的脸变得狼狈一片。

如果容玲还活着,还有意识,她定会说他笨手笨脚的,然后耐心的指导他擦掉。

可她只是骷髅,除了那点执念什么都没有的,残缺虚弱的骨头架子,她回不来了,跟他相依为命的容玲,总生气他怯弱的容玲,热情对谁都大方善良的容玲,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拢着怀里残破的属于容玲的东西,咬着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曾是容玲的骷髅,没办法理解活人的情感,也不会触动。

她只是跟在陆夙旁边,在她看过来时,毫无情绪的传达着一个等候命令的讯息。

等谢晓聪平复情绪,陆夙才向他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渊哥他们经过商量,想先找个地方作为据点,然后沉昼哥带我们在一个小院里安顿下来,休整之后他们就一起出去了。剩下我们几个留在那里看家……”

“一阵烟之后,我们醒来就被捆在某个房间里,容亦跟我们关在一起,他应该比我们早来的多,对面问话的时候,也是先问的他。”

他声音越来越小,有些不好张口;陆夙却读出一种心虚,可是为什么呢?

“容玲和容亦,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是,兄妹…阿玲是养女,就这样了。”他胡乱回答,抱紧了怀里的东西。

“你不是谢晓聪。”她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观察他的反应。

“啊?你…在说什么啊?我当然是我自己,只是,有些东西,我现在……记不清了。”谢晓聪面上看不出破绽,他的疑惑不似作假,扫描也无问题。

“你还记得,楼是怎么塌的吗?”

谢晓聪努力回想,只是已经想不起来了:“……不记得了。”

“那容玲呢?”

“是…是……林哥…是林哥杀了阿玲!”他恍惚的眨着眼,已然看不清眼前,犹豫都变得坚定,说出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陆夙定定的看着他,沉声问道:“谢晓聪,你还记得容亦是怎么死的吗?”

“是我…杀的…吗……?”他脸都皱到一块,极度不确定,仿佛在说梦话,自顾自摇头,几次张嘴,讲不出一个字。

谢晓聪蹲在地上,内心茫然,自然也就写在了脸上,他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随之而来的,是陆念渝恢复站起,他向陆夙伸出手:“还给我。”

声音清冷,倒是符合这张脸,就是脾气,远不如乖巧不能动的时候。

“那不如,你先把记忆还给他?这事跟你有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一点道理都没有哦。”陆夙含笑看他,那半块银币被她捏在手里,露出一个小角。

她忽然想起时停说,这人能用歌声控制别人,那首听不懂的歌,兴许就是诱因,诈一诈,能挖出东西就更好了。

“我没有!”陆念渝冷声,他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这副模样,让她想起一个人,明明完全不相像,神情也不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面容却重合在了一起似的,分不出谁是谁。

“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把这个给你,如何?”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根本不怕他不上钩。

“哼…问快点!”

陆念渝不看她,整个人都处在躁动之中,破坏了这张脸的美感。

“你跟沉昼有关系吗?”

“不认识。”他答得很快,完全不用思考,下意识就给了反应,很坦然,不似作假。

“时停呢?”

“……不熟。”迟疑后,他还是给出了这个答案。

“那来说说熟悉的好了,时渊或者林木深,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我不认识他们,能发生什么。”他有些不耐烦,这人问的都是他一点不知道的东西,根本不是诚心要给。

但他没得选,只能忍着。

“既然你不知道他们,那关于自己呢,你什么时候可以听见的?”陆夙耐心询问,总觉得有什么被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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