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服男子(2/2)

她看了看玻璃窗上的雨点,上面被水汽呵成雾,这处窗比外厅的矮小多了,她踢踏着步子经过,忽然起了玩心,伸了指头往上面画画。

一个爱心,一个低配版丘比特,旁边几个丑陋的火柴人,她特意把自己画得高大美貌,只可惜画技不佳,除了眼睫毛过多之外看起来还是很磕碜。

画了一堆东西,旁边还有一处空白,她托着下巴看看这幅画,最终定下来配字:伊人到此一游。

“哈哈哈,”她自娱自乐地拍手,“我画得可真丑。”

空气中从哪里飘来了轻轻的哧声。她惊地一抬头,走廊仍是无人。

嘎吱嘎吱。前面不远处的小窗开着,风刮进来,合叶估计生了锈,伴着哗啦雨声吹拉弹唱着。

她昂首听了一会,发现还挺有节奏的。

“你还挺有音乐天赋的。”她走到小窗前,对着外头的雨说。雨势恰时转小,微风吹进来,像是在轻抚着她的脸,柔软飘忽。

她欣赏了一会小窗外的雨,然后才想起来,自己走进来是为了找人的。

她喊道:“傅先生,你还在吗?”

这时,拐角处有了回应。先是一只缎面的拖鞋,然后是另一只,艳丽的男人在那里站定,皱着眉问她:“你叫我做什么?”

他又换了一身衣服,这次是轻薄的丝绸衬衫,垂感十足,发型打理过,看起来比先前更成熟了些。他臂弯里挂着一件西装外套,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又好像是正要往外走。

“你怎么在这里?”他显然认出了她。

“嗯…我是来找你的。”想到之前他说的不允许闲杂人等入内,她有些心虚了。

果不其然,傅司彦拧着眉,瞪着她:“是谁允许你来后台的。”

她有些无辜地指了指自己:“我?”

这人看起来真是鬼祟极了。傅司彦心头涌上了几分恼意:“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请你立即、马上出去!”和他先前的通融不同,此时他耐心告罄,脸色冷得阴沉。

“啊…这。”她张了张嘴。就在这时,走廊的另一头忽然响起了喧嚣声。

“算了,你跟我来。”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扯入一个豪华化妆间。

门外似乎走过一队人,脚步杂乱中带着整齐,声音沉重。

高贵典雅的梳妆台两侧墙壁上是设计优雅的复古电灯,灯泡末端的收束被雕刻成了类似水滴的波纹,黄铜把手考究十足。只不过灯光委实黄了点,明明是大白天,偏营造出了夜晚的氛围。

傅司彦应该在与门外的人交谈,过了一会走进来,他顺手锁上了门。

楚伊人看向他:“怎么锁门啊?”不会是为了做些不好的事吧?她心里开玩笑地联想。

男人却脸色严肃:“外面很乱,在结束之前你先呆在这里。”

“很乱?是有什么活动吗?”他沉默地点头,她了然,“原来是这样,那什么时候结束?”

傅司彦看着她单纯的眼神,声音涩了涩:“暂时还不知道。”

楚伊人此时已经走到角落的戏服前了,她有些好奇地问:“那个,我可以看看这个吗?”这一套套戏服各有特点,上头珠串点缀,金丝银丝不吝镶裁,看起来昂贵极了,让她有些心痒。

傅司彦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这么没心没肺,揉了揉额角:“你自便,我先去里面洗漱。若是有人敲门,不要随意打开。”

她笑着感谢道:“好的傅先生。“

傅司彦走去里间了。这个房间其实被隔成了两个部分,外面是宽敞的化妆间,里面还有一个不大的卧室,配备了单独的洗漱间和浴室。

他在里面换下外服洗掉发胶的时候,楚伊人正在化妆间“探秘”。她先是细细地观赏了衣架上华丽的戏服,然后来到了梳妆台前,这里的生活痕迹很重,用过一半的粉扑,罗列整齐的香水瓶,胡乱摆在盒子里的一堆化妆刷,各色唇膏,眉笔还有腮红。一些牌子耳熟能详,另一些则是见都没见过。但是她居然有些无法想象,傅司彦自己化妆是怎样的场景。他看起来是有些高傲的,也许并非自己上妆,而是由有专门的化妆师帮他。

门被敲响了,楚伊人想到他的告诫,去里间找他。傅司彦穿着浴袍,发尖还滴着水,浓颜都朦胧了几分。他有些不耐地问:“怎么了?”

“有人找。”她指了指门的方向。傅司彦神色一变,她又被扯到了门里面,不过这回,是里间的小门。她一脸莫名地问:“怎么了?为什么忽然拉我?”

他没有太解释:“你去浴室里,不要出来。”说完,他快步走去外间开门。

浴室里还淌着水,热气腾腾的,她摸着光滑的银色水龙头,和大镜子面面相觑。来了这么几下,她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傅司彦怎么老叫她躲起来?难道外头有什么危险?下意识地,她已经把他划入了良善阵营。

她在一片湿气里等了一会,听到外面的交谈声,隔着一层门不太清楚,她只能听出一段不似中文的对话,等到贴着耳朵要仔细辨认时,外头的说话声又变小了。

在浴室里待了半晌,门把才从外头扭开。一张略微疲惫的脸对上她,傅司彦敛眉低语道:“可以了,他们已经走了。”他手上递过来一个小包,她先前随手放在了外间没拿着。

“他们是谁?”她试探地问道。他顿了顿,严肃的神色倒是使他变得平易近人了些:“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楚伊人以为是有人来欺压他,脑中自动补全了一段混混骚扰青年舞者的剧情,同仇敌忾道:“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可以叫上我一起,回头欺负回去。”她这番话虽然有些幼稚,其中的维护却是让他心里莫名一暖。傅司彦想起自己悲惨的童年:早年丧母,家里结构还复杂,不少受人白眼,等到成名后加入了剧团,生活环境仍是少不了勾心斗角,她蹩脚却真诚的安慰让他心头一暖,竟忍不住真心欢喜。

他突然就笑了,唇红齿白,本来高傲的神态多了几分柔和,仿佛有圣光从他身体后透出,涤荡人心神。他说:“好的,若是有需求会叫上你的。”她不禁随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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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