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海燕(2/2)

挂断电话,王思宇迅速换了衣服,转身出了门,急匆匆地向外走去,来到三楼服务台时,女服务员忙躬身道:王书记,外面雨下得大,您有什么事情,可以交代我去办。

王思宇摆手道:我要到下面乡里去,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说完,他急匆匆地下了楼,站在门口,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暗自头疼,雨下得这么大,救援工作肯定极为困难,正焦急时,刚才那位服务员腾腾地从后面追过来,递过一件雨衣,轻声道:王书记,请穿上雨衣,您要是感冒了,沈经理会批评我们的。

王思宇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披上雨衣,点着一根烟,抽了不到一半,就丢掉烟头,冒雨向前走去,来到前院等了几分钟,黑色的桑塔纳轿车甩出一蓬泥水,飞快地停在身边,司机小孙打开车门,王思宇直接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关上车门后,小车向前方疾驰而去。

在车上,王思宇和庄俊勇聊了起来,原来西山县原来有许多私人矿筒,县里虽然发文明令关停,但各乡镇执行的力度都不是很强,而且有经验的矿主打起了 游击战,查得严时他就歇业,检查的人前脚一走,他们后脚又开足马力开干,而因为挖矿能给乡里带来一部分收入,所以乡镇领导其实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有 些乡干部还拿了对方的好处,更有甚者是参与分红的,而乡里干部的工资低,但任务通常很繁重,县里就算是听到些风声,也不愿太过计较,因此对于治理矿筒的工 作,也都是松松紧紧再松松,没有太好的办法。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便接到了黄家河子乡党委书记打来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在现场,现在组织人力救援,矿筒前正用四台水泵往出抽水,只是雨下得太大, 矿筒地势太低,这给救援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难度,但好在矿筒不深,只要不出现塌方,里面人生还的希望还是很大的,这让王思宇稍微宽了心,他闭上眼睛,任凭身 体在座椅上剧烈地颠簸着,内心有些烦闷。

那位县委钱书记把自己这位挂职的副书记当成了救火队员,哪有需要往哪放,这种形式的重用让王思宇有些哭笑不得,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按照庄俊勇刚 才的说法,似乎是在暗示自己,如果这几人万一遇难,矿难的事情一定要想方设法压下来,不能捅到外面去,只要能安抚好家属的工作,一切条件都可以谈,除了赔 偿金外,还可以安排对方家属子女到县里工作。

这种行为在下面的县里倒是惯例,但事情一旦败露,日后上面追查起来,这责任归属问题可就分不清了,无凭无据的,只凭一张嘴,那是难以说清楚的,恐怕到时他钱书记来个矢口否认,拒不承认曾做过类似的指示,那欺上瞒下的罪名极有可能会落在王思宇的头上。

但如果不按他的意思去做,王思宇就很有可能会得罪包括钱书记在内的一批人,以后在西山县的日子,想必不会好过,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矿筒那边救援顺 利,否则,无论怎样处理,都会很被动,这烫手的山芋,一旦到了手里,就没那么容易抛掉,不过这也让王思宇对钱雨农警惕起来,钱雨农这样安排,分明是挖坑让 自己这个外来户往里面跳,未免太不厚道了。

运气还不错,车仍在半路上,距离黄家河子乡还有三十里地的时候,接到了那位乡党委书记的报喜电话,说矿筒里的八名矿工已经成功救出,除了两名受了 点轻伤之外,其他人一切都很正常,王思宇长出了一口气,却有些不放心,仍然决定到现场看看,赶到出事地点后,见了那几位矿工,王思宇又让钟嘉群暗地里打听 一番,最后证明情况属实,他才完全放下心来,掏出手机,给钱雨农打了电话,钱雨农接到电话后,也极为高兴,连声道:没事就好,要是出了人命,这问题可就 大了,过两天要在会上强调一下关停小矿井的问题,顺便抓下安全生产的事情。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一会,王思宇试着套话,钱雨农却只字不提假如出了人命该如何处理,而是着实把王思宇夸奖了一番,只说王书记是福将,用着舒心,挂 断电话后,王思宇叹了口气,暗自庆幸,及早认清了这人的本来面目,早些提防才好,不然早晚会被老狐狸给卖了,还在帮他数钱。

此时天色太晚,不宜再赶路,四人便在乡领导的安排下,住进了老乡家里,王思宇洗了脚,刚要躺下,接到了县长曹凤阳打来的电话,他在询问了现场情况后,极为不满地道:王书记啊,县里出了这种事情,我这位县长在三个小时后才得到通知,你说这种现象正常吗

王思宇微微一怔,但不好说什么,就不动声色地道:曹县长,我到西山来工作的时间不长,很多情况都不清楚,这边的事情,也是庄主任打来电话通知的,我本以为他曾向你做过汇报,没想到会是这样。

曹凤阳叹了口气,点头道:是啊,是啊,王书记,这事不能怪你,明天我当面去问问钱书记,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完之后,曹凤阳愤愤地挂断电话,王思宇皱着眉头沉思半晌,撇嘴摇了摇头,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却见住在后院的秘书钟嘉群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把推开窗子,大声喊道: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吧嗒一声,王思宇嘴里的烟头掉了下来,险些烧到裤子,低声骂了句神经病,他转身躺在床上,忽地觉得自己现在还真像在暴风雨中穿梭的海燕,而不是那只振翅欲飞的大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