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洁高义 10(2/2)

反而有股冲突感。那是一种理性上确认没有问题、感性却产生矛盾的奇妙感觉。

这股矛盾直到安娜随莉莉丝离开监控室之后,才在宁静走道内慢慢凋零。

她们来到一间刚使用完的调教房,进入待机与休眠状态的主奴俩偎在床边地

板上,周遭瀰漫着融为一体的精液气味。尚未完全乾透的精液如朝露般铺在女奴

肌肤上,那景象浅浅地勾起安娜的记忆。

莉莉丝面无表情地瞥了眼熟睡的主奴俩,领着安娜一起坐在床沿。

褐髮女孩十指交扣于大腿上,一派轻鬆地对身旁的银髮女子说:

「安娜主人似乎没有别的问题想问我呢。」

「妳希望我提问吗」

「呜,问看看吧。」

安娜看向她的双眼,视线滑落至胸前的戒指,思量数秒后问道:

「海伦也和妳一样吗」

莉莉丝摇头。

「海伦主人很温柔,我很喜欢她。不过她是普通人。」

居然能说出普通人这种话。

这是设身处地的体贴,还是享受着异于她人的优越感

安娜没办法从莉莉丝清澈的视线中看出端倪。她优雅又轻鬆的姿势也好、透

过神情表述的情感也罢,都与安娜见过的无数对主奴分别有着相似之处,但她就

是无法看透,彷彿有某样东西在她的脑袋裡碍事。

「妳就是赋予夏子黑曜石身分的人吗」

点头。

「我赋予每个漂亮完成职责的女奴选择权。女孩们可以活在当下,可以执起

皮鞭,也可以肩负起我对她们的期许。」

期许。

那是夏子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当下」,在激情过后所做出的抉择。

可是

「妳能够赋予她如此特殊的能力,为什麽没办法避免她崩溃」

这次没有动作。

「现实层面来说,夏子小姐并未崩溃。梦境层面来说,她会暗示自己结束掉

那种降低效率的行为,而她选择的方式是自我崩溃。」

现实和梦境,果然和一般人的认知相反。

也就是说,以往累积的一切,全部都是虚幻的东西。

毫无意义却是唯一。

「所以,她宁愿让我感觉到被抛下,也不肯向我解释这一切。」

依然没有动作。

「夏子小姐知道安娜主人会为了她而行动。妳确实行动了,所以才会再遇见

我。」

虽然自己早已察觉,但光凭几句话就将这些年来的努力化为儿戏一般,真是

令人沮丧至极。

到头来,不管活得再辛苦或是再精采,对于「这裡」而言始终是不值一提的

经历。

不过,这麽一来,夏子就不是只活在梦魇中,而是从梦境裡消失罢了。

「最后一个问题:妳到底是谁」

交叉的十指鬆开,莉莉丝两手往后撑在床上,身体微微向后倾,呢喃着:

「我是被休掉的妻子被遗忘的女人从母亲身边夺走孩子的坏蛋

然后她转过头来,褐色长髮蛇一般垂落肩下,面朝眼前的女子,柔声道:

「我就是梦魇。」

§

野心家是世上最丑陋的存在,同时也是促使人类社会进步的最大推手。

和其共处同一时代不免令人怨怼,从历史角度综观则是自有其评价。

中立观点包容其存在。

她对她又恨又爱,其结果就是放任溷乱持续扩大,直到濒临极限才出手干涉

「到此为止了,妳们。」

那群随着野心家从梦境整装待发来到现实的女人,仅仅半个钟头就压制住白

翡翠三个区的监控范围。然而当她们因为摸不着而无法对阻碍者做出有效的压制

时,士气就开始动摇了。

最先察觉危机的,是在医疗室内东奔西走的黑髮调教师。她不像其她人在攻

击失误后继续保持警戒,而是在捕捉到此一现象时,瞪大了眼睛向身旁部属喝道

「状况一零七全体撤退」

撤退是撤到哪去呢

调教师这番话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决定暂且停止干涉,瞧瞧对方到底打算

怎麽做。

她留下一道令侵略者们毛骨悚然的低笑,躲进通道与通道的狭缝间,将感知

领域扩展到整座白翡翠地区。

那群人除了将状况编号及撤退命令传播开来以外,并没有特别的动作。

二分二十秒后,一个侵略者消失了。

七分二十秒后,包含黑髮调教师在内,共有一百六十一位侵略者集体消失。

「那个是传令。」

她随着几无起伏的情绪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

十二分二十秒后,包含灰髮监视者在内,又有一百九十位侵略者大量消失。

被这些人佔据的监控室及医护室获得解放,相关人员複製体开始收拾残局。

「能找到入侵的方法,自然有离开的法子。」

十七分二十秒后,富领导气质的褐髮女奴以及她附近的一百七十五位侵略者

消失。多数通道、病房与接待室瞬间畅通,犹如痒处忽然止痒般舒服多了。

她靠近最后一批以领导者为中心呈圆状分散的势力,四人一组的入侵者们不

再理会她的出没,各自探勘着她们分配到的调教房或走道。她感到无聊,决定来

吓吓窝在势力中心的那号人物。但直接浮现在眼前也太无趣了。她灵机一动,乾

脆变成她在梦境中的模样──十岁小姑娘遇见胆敢跨越梦境与现实的野心家,会

发生什麽事呢

她踏上自动连接好的通道,沉静的白髮沾染一丝薄银,整齐地垂下肩膀。成

熟的体态被留在不可视狭缝间,年幼的躯体让她充满过多的活力,必须用条理分

明的思绪细腻地将那股活力捏造成十岁女孩应有的分量。调适阶段很快就过去。

白色门扉开启的刹那,她已是个外表沉静、内裡热情的小姑娘。

调教房内的两名女子对擅自敞开的入口投以警戒目光,那两道眼神迅速转变

为惊恐。

出乎意料的反应,倒也不坏。

她浅笑着步向病床上的两人。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并不在她的计划内,甚至连设想都没想过。

头髮凌乱、浑身媚臭的褐髮女子挣脱了那人的怀抱,疯了似地扑向她,一抱

就紧得令她喘不过气。

「克莉丝汀娜啊啊啊」

不曾期望被谁叫唤的旧名,不知怎地竟然因为这女人的声音感到一丝温暖。

有什麽东西正从记忆深处蠢蠢欲动。

具体且合理的、身体不会拒绝掉的。

危险。

「放开。」

要甦醒了。

「放开我」

必须中止接触。

「放开我啦」

身体却不听使唤。

「放啊」

光影在黑暗中自终点飞快逆流。

她感觉到黑暗,而后是光。然后她也跟着飞快地穿越了光,抵达黑暗所在的

彼端。

清晰的景色慢慢雾化成朦胧,那是夜晚的克里姆林宫。

§

红场沐浴着晚宴过后的大雪,结晶之花自无光天际中飘落。

继承了女帝之名的年幼皇女,一如往常在随从护卫下回房。

「安娜殿下,这裡很危险,快带着令妹随我来」

但是正宛如过时的街头剧场,黑色之兽从阴影裡咧出尖牙。

静悄悄的走道忽地停止迴响,金碧高牆狠狠绽出无数痕伤。

「真是顺利到令人惊讶的地步啊。那麽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要解决了。」

那是帝母大人信赖至深之人,亦是母亲大人仰慕多时之人。

然而为何连自己都相信的她,却是操纵残忍兽爪的叛逆者

「有的时候,筹码并不是越多越好。安娜殿下,妳认为妳和令妹谁才是具有

价值的筹码」

束手无策的姊姊狠瞪叛逆者,酒色麻药缓缓注入妹妹体内。

知觉顿失的妹妹呆望着姊姊,叛逆者手中那是剧量的药剂。

「安赫玛托娃妳有没有看见皇女殿下咦皇、皇女殿下妳妳

这傢伙这可是万死不足惜的罪过啊」

心跳与体温超越了常识限界,化为高热的暧昧束缚住身体。

不断想着绝不能就此闭上眼,弥留之际在亲爱的妹妹面前。

「妳们这种货色来几个都没用啦哈哈哈哈」

丧失视觉后接着又失去听觉,体内彷彿漏水般到处都很痛。

幸运的是痛觉也开始消失了,带来剧痛的呼吸终于能停止。

「咕喔喔喔是哪个傢伙,竟敢搞偷袭纳命来吧妳这──这

亚亚美」

在过时剧场中击败坏蛋的人,竟是她年仅五岁的宝贝女儿。

深深刺进皮下四公分的利刃,乃她亲手交付女儿的护身匕。

「我亲爱的亚美妮亚,妳这是在做什麽糟糕」

粉红色长髮沾上母亲的鲜血,儘管如此她仍然被母亲拥紧。

夺走皇女之命者死前所想的,却非谋反伟业而是守护女儿。

「目标击毙快点救出皇女殿下皇女殿下她」

不合时宜的暴风雪降临那晚,十岁皇女的身影悲哀地消散。

从此之后的故事再与她无关,何以又让她忆起忘却的牵绊

「母亲大人帝母大人」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