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红尘 第三卷(03)(2/2)

白诗已见过祁俊本事,此时他又是把握十足应战,倒也不太惊奇,放了祁俊

自去,欣然接了贤贞挑战。

贤贞只怕白诗叫祁俊去搬救兵,沉下脸道:「那可不要让我们晾在这里,少

倾他不回来,就算你输了。」

「用不了多少功夫。」白诗心里没底,并不知道祁俊何时能够归来。

但也不过片刻功夫,祁俊就返了回来,不是他一个人,他身后还跟着个一脸

悍色的敦实汉子,可不是随着祁俊一同入京的武顺。

「拜见夫人!」声震屋顶一声大吼,可叫满堂贵妇都吓了一跳。便是白诗也

有些发懵,但她随即想到,这自然是祁俊的手下。看此人模样倒似个莽夫,只是

不知能不能敌得过那巨汉。

白诗猜出武顺来历,贤贞可摸不着头脑了。她明明只见白诗身边只有亲兵拱

卫,如何冒出这么个人来。难道白诗也如她一般,早有准备不成?

但挑战的人是她,她逃不开了。转念一想,新来这小子只是顿时粗壮,块头

仍比阿巨差得太多,想来也讨不到好处。

一场腕力比拼就此开始,武顺才握住阿巨手掌,就感觉此子并不好对付。巨

汉不但身材巨大,两膀也有千钧之力。可武顺亦是天生神力,又有内功根基,这

一交手就是旗鼓相当。

两人两手互握,不但相互倾轧,更在手上发力,想要将对方手骨捏碎。

时间一点一滴划过,互握的两只手一直支在桌上,竟是纹丝未动,谁也占不

得半分便宜。一群贵妇看惯了激烈打斗,都觉得这比拼枯燥无味。也只有祁俊和

他对面的黑瘦汉子看得出来,这二人已是拼尽全力。

祁俊生怕好兄弟有个闪失,心一直悬着,双眼紧盯两人裸露在外的筋肉扎实

手臂。黑瘦汉子目光却不在角力二人身上,他总是盯住祁俊,看他反应。

约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群贵妇的目光这才纷纷聚到两人身上。如此僵持

谁也看出了比拼惊险,尤其二人额头暴跳起的青筋,还有滚落下的豆大汗珠,都

说明看似静止的角力,其实凶险万分。

两人的呼吸越来越重,额头上的汗水竟然凝成了水柱。那群贵妇也都瞪大了

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两人。

「啊!」几乎是同时发出的惊呼,是因武顺手臂斜了半分,似有落败之势。

那群贵妇虽然各自成党,可打骨子里却盼着武顺能赢。武顺虽然粗旷一些,

但样貌也算周正,可比那凶神恶煞一样地傻大个好看多了。

「呼!」贵妇们松一口气时,是因武顺将巨汉手臂推回,稍稍占了些上风。

祁俊也如这般贵妇一般,心里其上八下。他此时并不盼着武顺能胜,只一心

求他莫要伤了。

角力进入焦灼时刻,一时武顺占优,一时阿巨得势。两只大手紧紧相握,两

条铁臂左右摆动,虬结筋肉愈发膨胀,臂上血管更显清晰。

一张四方小桌上,几乎被汗水浸满,顺着桌角直流淌到地上。

武顺和巨汉的眼睛都已经瞪到最大,眼中的血丝都现了出来。

祁俊观察着两人的细微变化,突然间他放心了。阿巨的臂膀在颤抖,武顺脸

上只有坚毅。

果不其然,没等片刻,炸雷般一声暴喝从武顺喉中发出,他突然发力将阿巨

胳膊死死按了下去。于此同时,就听阿巨手上传来「咔嚓嚓」脆响,阿巨也杀猪

一样惨嚎不断。他的一只大手已被武顺捏得粉碎。

「废物。」看着举起残手哀嚎不断地阿巨,九公主怒不可遏。

武顺胜了这一场惊险万分的角力,犹自牛喘,胳膊也在不住抖动。

祁俊抢上前一步,按住武顺肩膀道:「顺子,可有受伤。」

武顺大出几口气,道:「妈的,还真费了些力气。没事,放心,没事……」

这满堂中的男子即便粗豪也不敢在主人面前口吐污言,武顺在来之前也被祁

俊叮嘱过几句要少开口。可武顺经过一场较量,那还记得这些,随口就说起脏话。

他这一讲不要紧,却引来个贵妇另眼相看,「那叫顺子的小子好壮啊,又这

般粗野,不知……唉,只可惜是白诗那贱人的人,不然要过来耍弄几天就好了。」

有这绮念的正是方才在九公主府中献媚的安平郡主。

白诗此时还不知武顺大名,听了祁俊叫他「顺子」也便顺口道:「顺子,做

得不错,稍后定有重赏。」白诗最不喜粗野莽汉,但武顺为她立了一功,她那还

计较那些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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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顺可不懂繁文缛节,抱一抱拳说了声谢,便下去了。武顺还没忘记,祁俊

交代过他不可多留。

阿巨也下去疗伤了,包厢之中又剩下了原班人马。九公主贤贞被祁俊连连坏

事,已是怒急,她一张俏脸铁青,两只杏眼喷火,恨不得将祁俊碎尸万段。银牙

一要,恨声发令道:「鲍平,该你了。」使出阴招废掉祁俊的主意就是鲍平出的。

他并不惧怕祁俊,他只是想胜得轻松一些。

鲍平略一点头,面向祁俊道:「这位朋友,今日主子们高兴,有没有兴趣对

练几式,让主子们乐上一乐。」

祁俊道:「这有何妨,不知阁下想如何比斗?」

鲍平道:「寻个宽敞地方,走几招看看。」

「奉陪到底。」

众贵妇离了包厢,到了空无一人的大堂之中。有人送上了兵刃,祁俊、鲍平

两人都是用剑。但此处非比公主府上,并无木刀木剑。若要格斗,只有利刃。

这一场比拼,无异于生死相博。

在贵妇们兴高采烈注视下,两人分开距离,各自准备。

也正此时,高升楼外突然跑进个小厮,慌里慌张奔到了白诗面前。

白诗一见那小厮,脸色顿时变了。

那小厮请白诗借步相谈,才没几句白诗便急急返回,焦急道:「我有要事,

改日再聚吧。祁俊,随我走。」

「还没比剑,你哪里去?」贤贞可不会放过白诗,气急败坏拦了下来。

白诗愤愤盯一眼贤贞,道:「顺子胜出,按着规矩,你得听我一事,我要今

日暂停比斗。有事以后再说。」

这是贤贞定下的规矩,她亦不能违抗,只好不甘地看着白诗离去。

祁俊亦是紧张,眼看白诗如此着急,他知道定然是有大事发生。

离了高升楼,走没多远,白诗下了车,叫所有亲兵离开,连车马也打发走了。

她只留了那小厮和祁俊在身边,郑重叮嘱道:「我要去的地方,别和外人说。

这一路上,你做我的护卫。」

「是。」

就在不远处一条小巷里面,白诗带着祁俊进了个三进的精致院子。白诗轻车

熟路进了房中,那一张床榻上,躺着个满脸褶皱白发苍苍的老人。那老人面如死

灰,气若游丝。

「忠伯!」白诗上前几步,跪倒在了床前,两行泪水从香腮边滚落。

老人开不了口,连呼吸都已艰难,喉咙中只能发出「呼噜噜」异响。白诗眼

含泪水,抬目望向床边站着的一个郎中打扮的人道:「我求您,无论如何救他一

命。你要多少银两,我都给你,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你说,你要什么?」

那郎中沉痛摇头道:「老人家痰涌了上来,他没力气吐,唉……」

白诗神色黯淡,又将目光落回老人脸上。她握住了老人的手,急切道:「忠

伯,诗儿来了,我求求你,你用些力气,把痰吐出来,以后还让诗儿孝顺您。」

老人胸中呼噜声响愈大,只是他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微笑,满目慈爱地看着

白诗。

白诗已知回天乏术,悲痛欲绝。

祁俊就在白诗身后,他突然道:「让我试试。」

白诗不可思议地看着祁俊,她悲痛的失了主张,傻呆呆看着祁俊将垂危老人

扶起,一只手按在了老人背上。

「呼……呼……」老人心口剧烈起伏,似是用力,突然间就听「啵」地一声,

仿佛踩碎了一个鱼泡,一口浓痰从老者口中喷出。随后老人竟然又能大口呼吸了。

郎中惊奇叫道:「不错,不错,只有这法子,只有这法子。」

祁俊并不通医术,但他知道一道内力度过去,能叫人再生体力。垂危老者便

是靠这份体力,将积痰吐出,得以续命。

「小姐,又劳你为老奴……」老人才能开口,就是一副愧疚模样。

「忠伯,别说话,你好好养着,寿数长着呢,诗儿一直伴着您。」白诗此时

依旧抽噎,香肩不住抖动。

祁俊扶着老人又躺好了,这才离开床榻,白诗也坐在了床边,一直握着老人

的手,但她抬起头来,极是郑重地对祁俊道:「谢谢你。」

祁俊摇摇头道:「不必,忠伯也是我的恩人。」

躺在床上的,就是救护白家姐妹脱离险境的老奴白忠,祁俊猜到了他的身份。

白诗陪护在老人身边整宿,只等他安稳睡了许久才又叮嘱郎中一番,随后离

了小院。

这时她再无车马,只能与祁俊并肩而行。

「你知道他是谁了?」白诗显得有些憔悴,眼圈还是红红的。

祁俊点点头道:「忠伯救你和雅儿逃出生天,于我亦是恩重如山。」

白诗道「你若有此念,我也不妨告诉你,万万不能和旁人说起忠伯还活着。」

祁俊懂得,白诗将他养在外面,只怕是连太后也防着。忠伯知道的太多了,

他的存在对太后也是威胁。

祁俊立刻保证道:「我若传扬,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白诗道:「你也不必如此的……」说着,她叹息一声,幽幽道:「忠伯带着

我逃亡多年。老人家为了我偷过抢过,几次差点丢了性命。但他只要有一口吃的,

都是先给我吃。若没有忠伯,我早就死了。所以,你救他一命,我必千倍万倍报

答你。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助你得到。」

这一夜之间发生太多,祁俊住白诗在贵妇面前大出风头也不过博其赏识。但

真能令白诗动心的,是因祁俊救回老奴白忠一命。可祁俊完全不因此居功,他亦

是真挚感激这义仆救了白雅性命,也不接白诗的话,只是淡淡道:「那只是举手

之劳,况且我也不单是为你。忠伯救出雅儿,如同救我救命恩人,我只不过回报

而已。」

白诗虽傲,但有人真心对待忠伯,最能得她亲近。祁俊一番话已让她感动,

正待感慨,祁俊又道:「只不过,你可曾想过,忠伯重病,若是再度病发,无人

在老人家身旁又该如何。」

此事也正是白诗牵挂,她神色又黯淡了,凄然道:「知天命尽人事吧。」

祁俊沉默一阵,叹了口气:「送老人家去高升客栈吧。那里有我属下,若是

再发了病,或可救助一二。」

祁俊为白忠铺下后路,白诗并未再度感激,她凝重望着祁俊,点了点头。

从此以后,白诗已将祁俊视作心腹。

在返回路上,白诗也曾告知祁俊,知道白忠那处宅院的也只有龚锦龙一人。

每次探望老人,都是龚锦龙陪伴,只不过,龚锦龙并不知道老人身份。

祁俊虽然尚不能确定白诗与那龚锦龙之间私密之事,但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还看出,白诗对龚锦龙似有真情。因此,他并不多说一句,这时候显出对

龚某不满,只会叫白诗不喜。

一夜奔波,祁俊收获不小,可是也更遭小人妒恨。龚锦龙可以允许旁人近白

诗的身,但是在这府中,他是唯一,绝不容许有任何人夺了他的宠爱,那是他的

锦绣前程。

他并不知道白诗在一个老人家身边守护了一夜,他只知道孤男寡女私会一夜,

定然已经做下事情。龚锦龙妒火中烧,睚眦欲裂,便是将祁俊立时千刀万剐也难

解他心头之恨。

尤其这一夜之后,祁俊进入内宅的次数了。而每每祁俊进入内宅,他就

再难想踏入内宅半步。

在龚锦龙望眼欲穿盼着能进入内宅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时常伴在祁

俊身边的,可是两个眉眼身材全无差别,更是一般仙姿卓绝的美艳少妇。

白雅进入白诗府中的次数比以往多多了。那是白诗在太后面前央告,要请太

后许妹妹到家中与她做伴。太后不疑有他,总是欣然应允。她猜也猜不到,白诗

并非是与妹妹团聚,而是成全了一对儿恩爱夫妻。

每每白诗入府,总是乔装而来,那时白诗便要屏退一切下人,只叫祁俊一个

过来。妹妹再来了,白诗也偶尔一同用餐,她可再不对祁俊显出冷傲,闲话家常,

一起玩笑也是时而有之。

本来白雅也不知白忠还在人世,等着祁俊将老人家安排妥当了,白诗也没再

避讳白雅。三人更曾一同探望老人,洒泪互诉过往,关系似又进了许多。

风平浪静表象下,仍是有人不肯放过祁俊。九公主为了找回颜面,索性要鲍

平向祁俊下了战书,她誓要将祁俊毁掉,提出的彩头便是要落败一方入府服侍一

月。这一月之中,贤贞自信定能将祁俊摧残得不成人形。但她问及鲍平有几成把

握战胜祁俊之时,鲍平坦然道:「对其一无所知,何谈把握?但我自信剑法已然

炉火纯青,到时一试便知。」

贤贞公主对这答复并不满意,她要十成地把握毁掉祁俊。若是再败,她可输

不起了。

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有人求见公主。

登门之人正是龚锦龙。

「你说你愿助我废了那那奴才,这对你又有甚好处?」贤贞可还记得,龚锦

龙在她家中被折磨的有多狼狈,她不信此人还能助她。

龚锦龙道:「我与这厮亦有仇怨,借殿下的手除了这厮,也是我愿。」

贤贞略一思量,也想到其中自是争宠所至,于是便信了龚锦龙。才又问他:

「你如何助我?」

龚锦龙道:「我数次见过祁俊舞剑,也看过他与人交手,还依稀记得些剑势,

可演与鲍平。」

「好,来人,把鲍平叫来。」

当着鲍平的面,龚锦龙将还能记得的祁俊剑招展示一遍。那鲍平果真有些道

行,看了之后便道:「次子剑法走得空灵飘逸一路,我已有对策。」随后又详问

了诸如剑速、发力等许多细节,更是成竹在胸。

贤贞见了终于有了笑意,阴冷道:「你只管放手比剑,便是杀了他也无妨。」

龚锦龙将祁俊出卖,却仍不放心,忽地又献一计,对着贤贞公主森森道:

「殿下若要十足把握,小人还有个办法。」

贤贞自是只要能将祁俊除去,一切皆可付出,当即便要龚锦龙讲出。龚锦龙

不慌不忙道:「殿下可还记得我在府上时服过那药物。」

贤贞愣了一愣,并不以龚锦龙记仇为忤,反而淫邪笑道:「你这杀才,果真

够毒。也罢,此计使得。但不知你如何能过得手?」

龚锦龙道:「殿下尽管放心,我有的是时机,有的是可用之人。」

贤贞这才满意,便命人取药去了。

不多时,一个精巧锦盒交到了龚锦龙手上。龚锦龙面露喜色,心中想道:

「只要叫祁俊吃了这一丸药,任他天大能耐也难在欲火焚心时施展。」他将锦盒

掀开一道小缝,里面正是他在九公主府中受凌虐时服过的性猛丹药。

丹药呈碧色,全无异味。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