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红尘(18)(2/2)

这话对武顺不啻头上一颗炸雷,又是一声怪嚎,脚挪开了,却一伸手,像拎

个小鸡崽子一样把那肥猪提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吼道:「老子摔死了你!」

冯小宝也是吓得傻了,直呼饶命,竟然连真话都讲了出来:「别!别!我就

摸了一把!」

祁俊急了,飞身到了武顺近前,托住他手臂,诚恳道:「兄弟,听我一言,

此时绝不能杀死他。我自会给你和彤彤一个公道!」

武顺长出一口气,松开了手,任凭冯小宝跌落。

如此高处,可也把肥猪摔得七荤八素。

幸亏有一身肥膘垫着,才未受大伤。

祁俊转头看看,想了想后,对申子玉招了招手:「子玉,你来看着冯小宝。」

冯小宝又吓又摔,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再说他跑能跑到哪儿去,叫了申子玉

过来不是看冯小宝,而是盯着武顺,怕他再犯火爆脾气,把冯小宝弄死。

等着申子玉过来了,祁俊才走到雷彤彤面前,深深一躬,道:「彤彤,你受

委屈了,祁俊有难处,不能如你所愿,但必将严惩冯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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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庄主过来给她行礼,雷彤彤再不懂事也得给几分面子。

抽抽搭搭只是哭泣,也不叫武顺杀人了。

祁俊又找过一个当时在场的玄武卫门众过来问话,那人见宝少爷都不打自招

了,也只好将当时情形一五一十道出。

祁俊愈听,面色愈加阴沉。

再度返到冯小宝身边,寒声道:「冯小宝,你还有何话说。」

冯小宝心惊胆战,想了想确实无可争辩,又琢磨无论如何得狡理,又想着他

爹怎么还不来救他。

正这档口,就见钟含真带着季菲灵和几个婢女仆妇从内宅方向快步走来。

冯小宝可是知道他爹和钟含真奸情的,以为来了救星,大嚎大叫道:「夫人

啊!救命啊!你儿子要杀了我!他们都要杀了我!」

就地一滚,冯小宝灰头土脸站起身来,不顾狼狈德行,就往钟含真那边跑。

武顺岂会放过了他,在他身后就是一脚,冯小宝一个狗吃屎摔出一丈开外,

头破血流。

这回冯小宝也不起身了,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外面闹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没人禀报夫人。

钟含真就是问讯赶来的,看着冯小宝没受大害,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了一

半。

带着人走了过来,一眼瞧见雷家千金雷彤彤兀自哭泣,心里明白了五六分,

武顺如此暴怒,定然是冯小宝又作出了什么无礼之事。

方才有人过来禀报,只说有个自称飞彪卫千金的女子上门来找武顺,被冯小

宝带人拿了,其他并未多言。

钟含真就依着冯小宝平时作为猜出他必有非礼之举。

过去找祁俊问了经过,果然如同她猜得一样。

她暗骂冯小宝无知,雷彤彤也是他能动的。

如今她又是武家未过门的媳妇,一个雷震彪就已让人头痛,加上一个谁都不

服的武开山,这是他自己给他爹找麻烦。

钟含真也没了主意,她从内心深处也是极度厌恶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耻之徒

,只是碍于冯百川颜面。

她不得不为冯小宝开脱,可这实在太难了。

钟含真只好先去安抚雷彤彤,亲热拉住她双手,好话说尽才让雷彤彤啼声稍

止。

这时,钟含真也有了对策。

「俊儿,依你看,该如何处置冯小宝。」

钟含真头一回向祁俊询问庄中大事。

祁俊拿冯小宝也是没有办法,如今这肥猪就成了滚刀肉,仗着他爹的势力胡

作非为。

此时若是重罚,只怕立时要和冯百川闹僵,他玄武卫把控玉湖庄内卫,若是

乱了,可不好收场。

但雷彤彤身后的飞彪卫更惹不得,祁俊又想拉拢雷震彪。

于公于私,都要为雷彤彤出头,给她一个满意答复。

思前想后,唯有秉公处置才能安抚双方。

祁俊道:「玉湖庄有玉湖庄的规矩,此事交利剑堂处置为妙。」

一句话正中钟含真下怀,她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是这就把冯

小宝押了过去,还是把韩追叫来?」

祁俊斩钉截铁道:「叫来,当着彤彤的面行刑。」

转头对雷彤彤说道:「彤彤,咱们玉湖庄的规矩,辱及同门妻室,三刀六洞!我叫韩堂主带人过来,当着你面动刑,你看可好。」

钟含真听了这话,立时色变,她可没想到祁俊竟然将这罪名加到冯小宝头上。

不要以为齐天盛扯旗造反就是义军,当年他麾下多是盗匪出身,就是采花淫

贼也混杂其中。

打着替天行道的名号,实则军纪不严,常有侵犯民女事件发生。

齐天盛对此恶行责罚并不严厉,最多不过毒打一顿。

故此玉湖庄传到祁俊这一代,对于奸淫调戏妇女和所谓压花窑这些行为处置

也不严格。

今日冯小宝不过轻薄雷彤彤,交到刑堂也就是责上几杖而已。

且大棍下去,猫腻甚多,看着皮开肉绽,将养上几日就能全无大碍。

反而有些肉皮上看不见伤痕,实则筋脉已经断了,不几日就命丧黄泉。

钟含真也知道韩追是冯百川的人,无论揍冯小宝多少板子都伤不到他,故此

给冯小宝安下个轻薄女子的罪名。

可祁俊说得却不一样,辱及同门妻室这条规矩,便如江湖中三大忌中的勾引

二嫂一般,最为人不齿,无论哪里都是要严加惩处。

到了齐天盛那里,这般苟且行为,最是伤害同门义气,一个不甚就是一场兵

变,是以惩罚极为严厉。

故此玉湖庄这「三刀六洞」

可不同寻常,旁的帮会门派或是在腿上连戳三刀,捅出六个对穿窟窿。

而玉湖庄,却要手、腿、身各穿一刀,乃是九死一生之刑。

如今祁俊又要当着雷彤彤的面行刑,冯小宝岂不命悬一线。

钟含真不得不劝阻道:「俊儿,彤彤又无大碍,何需动此酷刑?」

祁俊道:「爷爷那时留下的规矩,改不得。」

钟含真脑筋飞转,只好当做不知晓武顺与雷彤彤关系,道:「彤彤又并非谁

家妻室。怎算得上这条罪名?」

祁俊道:「彤彤和武顺相好,自然是同门妻室。」

钟含真又道:「可他二人并未成亲啊。」

祁俊将头偏向母亲,不解地问道:「娘亲,你为何如此回护冯小宝。」

祁俊从来没怀疑过母亲和冯百川有染。

可是对待冯小宝,钟含真的所作所为太叫人不可思议了,先是允许冯小宝占

他寝室,如今冯小宝犯下大罪,又偏颇回护。

娘亲这是怎么了?钟含真也知道今日多言了,沉一口气,定了定神道:「我

如何回护他了,不过是庄里规矩,俊儿,你要做庄主了,不能因为武顺是你兄弟

,你就向着他。将来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你来定夺,你总是意气用事,谁来服你?」

明明是钟含真竭力回护冯小宝,可此她却倒打一耙,说成了祁俊徇私。

她还以为儿子还是个听话的乖宝宝,这般数说定然能做了他的主。

钟含真想错了。

祁俊在察觉朱小曼身居武功的那一刻起,就感觉这玉湖庄中藏着太多太多他

这个主人都不清楚的秘密,但他明察秋毫的母亲,和朱小曼朝夕相处多年,怎么

也分辨不出呢?还有时时出现在母亲身旁的冯百川,她二人一主一仆,总是一同

出现,可也太不可思议。

祁俊不敢猜忌母亲,但那种子已经深深埋在了他心底。

钟含真每一次异常举动,都是一次灌溉。

现在母亲又如此回护冯小宝,那颗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了。

钟含真的话并非全无道理,并不善于辩论的祁俊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但是他察觉出了不对,绝不可能更改他的心意。

祁俊生硬抗拒道:「此事就此定下,绝无更改可能。来人,去传韩追,叫他

带人过来给冯小宝动刑!」

「不成!」

钟含真高声喝道,她也懂了真怒。

不是因为祁俊要对冯小宝动刑,而是因为儿子不听话了,把她这个母亲不放

在眼里了。

多年来,她才是执掌玉湖庄的主人。

她已经习惯了发下命令,叫人遵循。

祁俊在挑战她的威严。

母亲的威严,主人的威严。

季菲灵看着母子争执,暗中有了盘算。

走上前去,嫣然一笑道:「干妈,俊哥,还有彤彤,你们听我说好不好?」

在这里,她是唯一有能力将这三人都说动的人。

「冯小宝那小子确实不是个东西,弄死他也是活该。可是俊哥,你才回庄中

,就要大动干戈,只怕叫属下寒心。我看不如小惩大诫。一则护你威名,二也叫

冯小宝晓得当中厉害。此罪可大可小。我看夫人之言不差,调戏轻薄之名最是妥

贴。不过惩罚却要加上一翻。再关他些时日,岂不更好?「季菲灵说话间,左顾

右盼,望向祁俊时候,递了眼色过去。祁俊省得了,便知季菲灵另有谋划,犹豫

一下,道:「既然如此,罢了!不过必然要叫韩追带人来,就在彤彤面前用刑。」

钟含真见儿子肯听季菲灵的话,既安心,又难免有些吃味。

季菲灵使冯小宝不受重责为她解了忧,可祁俊竟然不听她这个当娘的话,却

听一个外人之言,实在叫她心中失落。

尤其经过昨夜,钟含真对这未来的儿媳已经不抱希望。

可她也不想想,如今一切恶果都是她亲手造成。

钟含真面上不露声色,点头道:「如此也好,将冯小宝看押起来,等候发落。叫人,去传韩追。「利剑堂既为刑堂,立着玉湖庄并不远,就隐在距玉湖庄不

远一处小村之中,不多时,韩追急急带人赶到。见过夫人少庄主,立刻对冯小宝

用刑。他带来的刑手,都是精挑细选的老手,早就安排下去,只伤皮肉,不动筋

骨。一顿大板打下,只将冯小宝这恶徒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煳。这肥厮最经不

得打,就是稍疼痛也要嚎啕大叫,何况这般大刑。凄厉哭号响彻山庄,就连对冯

小宝恨之入骨的雷彤彤也为之动容,看到半场,就不敢看了,被季菲灵拉入闺房

安慰。一场大刑用过可还不算完。冯小宝又被韩追带走,送入利剑堂大牢看押百

日。钟含真、祁俊母子二人并未有一言交谈,各自分开。祁俊自是去安抚武顺,

等得好兄弟稍稍消了火,他才去寻白雅,将一早发生的事情讲了。白雅道:「俊

哥哥,我看你该走一趟飞彪卫了。」